文物“四普”来了群年轻人

普查队员在辉县孟庄镇高村戴铭故居(gùjū)测量。 普查队员(duìyuán)顶着烈日在村落里工作。 队员爬上梯子采集古民居(gǔmínjū)信息。 队员在辉县平甸村(píngdiāncūn)进行普查工作。本版图片均由辉县市文物保护(wénwùbǎohù)中心供图 全国(quánguó)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百泉园林(yuánlín)建筑群中，有几间不起眼的平房，如今是(shì)辉县市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的“指挥部”“大本营”。辉县市的普查结果在这里汇集、整理，然后上传至省级、全国普查平台。 辉县是文物大县，8000年(nián)的人类活动留下了丰厚的历史文化遗存，种类(zhǒnglèi)多、分布广。新发现的古建筑和古墓葬、遗址(yízhǐ)以及近现代史迹等数量可观。 “孙老师，您看这座建筑(jiànzhù)是什么时代的？” 河南省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专家(zhuānjiā)、河南省文物建筑保护研究院文化遗产保护利用中心主任孙丽娟是这里的常客。近日，孙丽娟一走进辉县文物“四普”挂图作战(zuòzhàn)大厅，就(jiù)被普查队员叫走了。 记者环顾(huángù)大厅，一台台电脑前，队员们都在工作，绘图、填写(xiě)资料(zīliào)，紧张有序。墙边竖立的黑板上写着文物建筑、古民居调查的参考标准和注意事项。 “今天(jīntiān)是(shì)党员青年突击队在辉县的最后一天(yītiān)，小伙子们(men)还在和队员们核对信息并不断完善他们的绘图。”辉县市文物保护中心主任牛芳召集辉县普查队员与党员青年突击队员聚在一起，开了一个简单的座谈会，既是经验交流，又有欢送之意。 最大的60岁(suì)，最小的22岁，头发有(yǒu)黑有白，肤色普遍较深，普通话与(yǔ)当地方言交织出他们那段普查古民居的生活经历，再次分享普查新发现文物的成果和快乐。 辉县市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pǔchá)队有43名队员，分为(fēnwéi)5组，以包片包村形式开展文物普查。 已经40多个人了，怎么还需要党员青年突击队来参加攻坚战(gōngjiānzhàn)？ 第四次全国文物(wénwù)普查2024年启动以后，成为县区基层文物工作(gōngzuò)者最主要的工作，调查现有(xiànyǒu)文物点的保存状况，核对并完善“三普”的基础资料，通过田野拉网式调查，争取更多“四普”新发现。 辉县市是我省为数不多主要靠文物部门人员独立开展“四普”工作的县区(xiànqū)之一(zhīyī)。 2025年春天，国家文物局连续下发通知，要求加大名镇(míngzhèn)名村、历史街区、传统村落(cūnluò)等重点区域新发现力度。 辉县市古村落资源极为丰富，有(yǒu)12个中国传统村落，13个河南省传统村落，普通村落内也零星分布着有价值的古民居建筑。工作量大，人手短缺，尤其缺平面图绘制人员(rényuán)，成为制约(zhìyuē)工作进度的关键。 5月11日，河南省“四普”党员青年突击队河南省文物建筑保护研究院郑州大学建筑学院(xuéyuàn)联合(liánhé)小分队到达辉县，5名队员分别编入5个调查组，随即进入(jìnrù)了紧张的攻坚战状态。 数字足以见证他们(tāmen)的足迹和工作强度：43处，29处，20处，30处……突击队员和普查队员一起，平均每天都要完成普查近30处，他们走过古村落的沟沟坎坎，古民居(gǔmínjū)的房前屋后，对发现的古民居进行测量和记录，看似简单，实际做起来(qǐlái)却没有想象(xiǎngxiàng)中的轻松。 研究生三年级的(de)裴赓是青年突击队(tūjīduì)中的老大哥，他分在第一组，这个组由“三普”老兵冯光担任组长。 裴赓曾经对信阳市罗山县的26个传统村落(cūnluò)进行过调研，当时他更关注村落的空间布局和(hé)民俗文化。参加辉县“四普”，豫北山区的石头房子给他留下了很(hěn)深的印象。 触目是石头(shítou)。村落建筑材料以就地取材的(de)(de)青石为主。石房、石门、石窗、石院墙、石桌、石凳、石磨、石碑、石槽等都凸显着村落特色。随着时代的发展，有些物件不再使用，随意(suíyì)散落在村落不同的地方，成为记录村落发展变迁故事的重要印记。 每到一处，同组的队员给(gěi)他讲当地民居的特点，尤其是(shì)豫北地区“硬山搁檩”建筑工艺独特的砖墙承重结构。 裴赓说：“通过实地测量和前辈的现场(xiànchǎng)拆解分析，我(wǒ)对古建筑的力学智慧和地域特色有了更深的理解。” 更让(ràng)裴赓难忘的(de)是南寨镇齐王寨村老乡的热情：“村里的老人(lǎorén)会为我们指认老屋上的雕花图案，这些互动让原本(yuánběn)枯燥的数据采集充满了人情味。调查结束后，他们还会(háihuì)热心地问我们吃饭了没有，要不要留下来吃饭。这次经历让我明白，文物保护不仅是技术活，更是一场需要专业、耐心与温度的文化接力。” 刚刚读研究生才一年的陶晓龙，在团队中不仅和队员们一起承担文物点(diǎn)信息录入与定位(dìngwèi)、测量绘图以及(yǐjí)记录详细信息等任务，还帮助团队进行无人机航拍。 在实地勘察中他感受到传统建筑的建造智慧：“那一刻，这些文物不再是书上冰冷的文字，而是有温度的历史，激发了我对保护(bǎohù)传统建筑及文化的责任感(zérèngǎn)和使命感(shǐmìnggǎn)。” 逐村逐户的普查，不仅仅停留(tíngliú)在(zài)物质层面，更深入到了文化的肌理之中。通过走访古村落(gǔcūnluò)，询问当地老人，普查队努力挖掘那些即将被遗忘的历史碎片。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仅是在记录文物(wénwù)，更是在激活乡村的文化记忆，让年轻一代能够触摸到那份来自祖先的宝贵遗产。 在拍(pāi)石头乡张泗沟村的普查经历(jīnglì)令陶晓龙深受触动。张泗沟村是国家级传统村落，青壮年(qīngzhuàngnián)大量外出，留守者多为老年人。正是这些留守老人对故土的坚守，为传统建筑注入了珍贵的“生命力”。 陶晓龙说，他们的(de)(de)日常活动使古宅免于荒废，延续着传统(chuántǒng)建筑的空间功能；经年累月的维护修缮，保障了建筑形态与结构的完整性。这种坚守不仅是对家园的守护，更是对传统建筑文化存续的无声贡献。 李泽凯因为研究方向是遗产保护，他对数据之外的(de)(de)人文元素更有切身感受：当课本上的建筑构件真实呈现在眼前(yǎnqián)时，那种震撼让我真切体会到理论与实践(shíjiàn)结合的魅力。每一处古民居都不再是冰冷的建筑实体，而是承载着鲜活历史的文化瑰宝。 最令李泽凯难忘的是与组员们共同下乡普查的时光。顶着烈日走过多个村落，在(zài)高温中逐村排查老建筑，攀高伏低(fúdī)进行测量。 虽然工作条件艰苦，但团队成员相互扶持的工作氛围让李泽凯这个新人很快(hěnkuài)融入了(le)集体。一起吃饭、一起流汗，默契(mòqì)配合，这种团结协作的精神不仅提高了工作效率，也成了他研究生生涯中最珍贵的记忆。 李博浩则说，在(zài)实地测量中，书本上学习的知识在实际(shíjì)中得到了(le)印证，比如抬梁式构架、墀头、屋面脊饰、丝缝墙等，看到了一些书上看不到的地方建筑手法，学到很多新知识。 李卫国跟着普查队下乡了8天，每一天都(dōu)深入山区，走访不同的传统村落。在郗庄的百佛寺普查时，因寺庙(sìmiào)在山顶，车辆开不到现场，他们在40℃高温下爬了半小时才到山顶。组长苏浩身体(shēntǐ)不舒服，队员们劝她在车上休息，她依旧坚持(jiānchí)和队员一起上山。 山区传统村落的(de)(de)现状引起(yǐnqǐ)了李卫国的思考：一些具有重要历史价值和独特建筑(jiànzhù)工艺的老宅，或因(yīn)长期无人居住而屋顶坍塌，或因风雨侵蚀而梁柱倾颓。这些倒塌的建筑往往(wǎngwǎng)连带损毁了具有地方特色的建筑构件和传统生活器具，造成不可挽回的文化损失。面对这种情况，仅靠登记造册远远不够，如何建立长效保护机制，调动各方资源(zīyuán)进行抢救性修缮，并让这些传统建筑在现代社会中焕发新生，成为摆在文物保护工作者面前的一道严峻课题。 辉县普查队每个组的(de)人员分配，不仅(bùjǐn)老中青结合，而且配齐普查所需的各个“工种”。 如果说冯光是德高望重的老大哥(lǎodàgē)，王迎双则像球场上的“教练兼运动员(yùndòngyuán)”。 王迎双不仅负责普查队各组(gèzǔ)人员图纸绘制和照片拍摄的培训，负责复核(fùhé)“三普”的图纸，在“四普”攻坚阶段，他还负责审核上传突击队员绘制的古民居(gǔmínjū)平面图。 与之前的几次文物普查相比，“四普”最(zuì)明显的变化(biànhuà)是科学合理的分配和科技设备的应用，使得普查更加规范、专业、高效。 对此，王迎双深有体会。无人机的使用，对照片拍摄要求的远景、全景(quánjǐng)以及局部特写帮助很大。人员到不了的位置无人机能(néng)到，人员能到的地方无人机更快，航拍成为一种必要的手段。技术的进步极大提高了工作效率，手持终端让(ràng)定位更精准，无人机让拍摄角度更丰富、拍摄更快速。相比于(yú)“三普”，“四普”的数据采集质量大大提升(tíshēng)。 对于前来帮忙的(de)突击队员，王迎双称赞有加：“学生们(men)的绘图基础很好，虽然学的不是古建专业，但是通过参考样图和现场实测，一点即通，数据方面把握(bǎwò)得非常精准，图纸基本都是一遍通过。” 牛芳也说：“突击队的(de)参与给辉县的‘四普’工作注入了新鲜血液，解决了我们人力、技术方面的不足(bùzú)，短期内(duǎnqīnèi)快速提升了‘四普’新发现文物调查的进度。我们需要专业人才，他们需要实践锻炼，这是一个互促共进、互利双赢(shuāngyíng)的过程。” 来帮忙的志愿者不辞辛劳(bùcíxīnláo)，作为“主家”的辉县普查队员更是兢兢业业，以身作则。一批年轻人在“四普”中(zhōng)得到了锻炼与提升。 岳子欣(yuèzixīn)便是其中(qízhōng)的一位。2023年，她从河南大学毕业后到辉县市文物保护中心工作，2024年开始全程参与“四普”。 历史上的辉县(huīxiàn)山区(shānqū)、丘陵区(qiūlíngqū)十年九旱。一遇天旱(tiānhàn)，山区平原井枯河干；一发山洪，十里八乡全遭(quánzāo)水淹。20世纪六七十年代，辉县修建了大量的公路、水库、干渠、渡槽，解决了用水难、行路难、生活难的问题，这种战天斗地的艰苦奋斗精神被周恩来总理称赞为“辉县人民干得好”。 大量的渡槽纳入了文物普查的范围(fànwéi)，也给平原(píngyuán)长大的岳子欣带来很大的震撼。普查东井峪渡槽时，渡槽横跨于两山山谷，道路因农民灌溉无法通行，普查队一行人只好沿着渡槽的水渠边盘山(pánshān)前行。 在现场，岳子欣看到渡槽规整的青石上，每段都(dōu)刻着修建该段渡槽的大队(dàduì)的名字。可以想象(xiǎngxiàng)，当时来自辉县不同地方的大队，带领队员热火朝天搞建设、你追我赶抢进度的劳动竞赛场景。渡槽过山跨河，引水通渠，为辉县群山编织出一条蜿蜒起伏的灰色围巾。渡槽尽头有(yǒu)一山洞，山洞上方有“世上无难事只要(zhǐyào)肯登攀”10个大字，字下(zìxià)有一碑刻记载此处为胜天洞。 近段时间，第三普查组的组长赵艳利统筹协调(xiétiáo)、合力攻坚几个村(cūn)的民居调查工作，由于连续高温天气，她高烧病倒(bìngdào)。但是她仍坚持上午输液，下午来单位指导(zhǐdǎo)数据核对、信息上传等工作。“正因为有(yǒu)像她这样攻坚克难、以身示范的精神传承，工作才能代代相传、越做越好。”岳子欣深有感触。 岗前系统化培训、组建(zǔjiàn)“老带新”团队，每组(měizǔ)至少1名经验丰富的文物专家，博物馆副馆长王升光、副馆长高(gāo)有生，以及赵艳利、冯福珍、魏民、李富胜(lǐfùshèng)、勾荣国等带队(dàiduì)，搭配3至4名年轻技术人员，提升普查队伍专业(zhuānyè)能力。辉县通过“以战代练”方式培养出苏浩、秦瑛、王开阳(wángkāiyáng)、秦伟、魏祯林、孙亚伟、李铮、崔超帅、张泽旭、李明月等20余名具备独立带队能力的文物工作者，实现了文物普查与人才建设的双赢。 作为“四普”包片专家，孙丽娟经常和普查队一起加班加点，根据(gēnjù)切身体会，总结出了可供(kěgōng)借鉴的“辉县亮点”。 即将退休的冯光在座谈会上(shàng)即兴赋诗送给所有的普查(pǔchá)队员：老者持图勇争先，学子逐梦紧并肩。凝神心语薪火传，四普路上续新篇。